亨利·菲尔丁(17071754) :汤姆·琼斯

尽管菲尔丁容忍他人的错误，但他讨厌残忍和口是心非。他并不因为自己的成功而骄傲……他精力充沛，友善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情况，尽情享受生活。

写亨利·菲尔丁的困难在于我们对他知之甚少。 1762 年，即他去世八年后，亚瑟·墨菲写了一篇关于他的简短生平，作为对他某一版本作品的介绍。不过，墨菲本人似乎并不认识他，手头掌握的信息也很少。可能是为了填满他那八十页的文章，他说了又长又无聊的题外话。他叙述了一些事实，随后的研究证明这些说法是不正确的。后来的作家们努力证明菲尔丁并不是传说中的浪荡子。可惜的是，他们为了让他更受人尊敬，却让他变得不那么迷人了。他显然是一个精力充沛、性欲旺盛的男人，他们可能会对此摇头。但没有理由期望一个我们欣赏其作品的作家一定是一个正派的人。他的道德品质既不会有助于也不会减损工作的优点。生活是小说家的主题，为了诚实地描述生活，他必须充分参与生活的起起落落；仅仅通过钥匙孔窥视并不能学到很多东西。但没有必要粉饰菲尔丁；他的观点是正确的。他的错误是如此人性化，只有过于拘谨的傻瓜才会觉得这些错误令人震惊。

菲尔丁出身于绅士阶层。他的父亲是一位军官，已晋升为将军，是索尔兹伯里大教堂教士约翰·菲尔丁的第三个儿子，而约翰·菲尔丁又是戴斯蒙德伯爵的第五个儿子。戴斯蒙德家族是登比家族的后裔，该家族自称是哈布斯堡王室的后裔。撰写《罗马帝国兴衰史》的吉本曾在自传中说道：“查理五世的继承者们可能会拒绝承认他们的英国兄弟；但《汤姆·琼斯》这幅对人类风俗的精致描绘将胜过西班牙埃斯科里亚的鹰徽奥地利王宫和奥地利王室可以长久传承。”这话是好话，可惜这些贵族的权利主张缺乏依据。他们拼写了自己的姓氏菲尔丁- 正确的拼写是菲尔丁。我曾在某处读到，有一次，当时的伯爵问亨利·菲尔丁怎么会这样，他回答说：“我只能猜测，这是因为我的家族比您的家族更早学会这一点，殿下。”我们来拼写一下吧。”

《汤姆·琼斯》（1749年版扉页）

亨利·菲尔丁中年时期（约1743 年）

菲尔丁的父亲与英国高等法院法官亨利·古尔德爵士的女儿莎拉结婚，我们伟大的作家于1707 年出生在他父亲的乡间别墅中。三年后，菲尔丁一家搬到了多塞特郡的伊斯特斯托尔。当时，除了亨利之外，家里还新增了两个女儿。搬家后，又出生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菲尔丁夫人于1718 年去世，亨利大约在这个时候进入伊顿公学。他在那里结识了几个有价值的朋友。当他离开学校时，即使他没有像阿瑟·墨菲所说的那样“很早就精通古希腊语，熟悉拉丁古典作品”，但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足以在将来引用名著来润色他的文章。他可能十八岁就离开了学校，那时就很明显他有未来成功的潜力。他有一个可靠的仆人，随时准备“殴打、残害或杀死”他主人的入侵对手。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的主仆在莱姆里吉斯过夜，亨利·菲尔丁爱上了集美貌与财富于一身的莎拉·安德鲁斯小姐。他制定了一个计划，将她带走（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然后娶她。结果事情败露，女孩就被匆匆送走，安全地嫁给了更合适的追求者。

那是1725年，菲尔丁相貌英俊，身高超过六英尺，强壮而活泼，有一双深邃的黑眼睛，罗马鹰钩鼻，短上唇略带愤世嫉俗地上翘，下巴顽固地突出。他身体健康，玩得很尽兴，各方面的放纵行为也并非无法忍受。你可能不知道，未来两三年，他将在伦敦享受这座城市的欢乐和喧嚣。 —— 嫁入豪门的年轻人，如果长得帅，风度翩翩，大概就是这样。 1728年，他出版了一部名为《歌舞会中的恋爱》的戏剧。演出相当成功。我们不妨猜测，他的父亲给了他压力，希望他能够过上稳定的生活，不用靠写舞台剧这样冒险的方式，所以他进入莱顿大学学习法律。但他的父亲已经再婚，可能不愿意或无法向儿子提供他最初承诺的津贴，所以大约一年后菲尔丁被迫返回英国。他遇到了麻烦，据他自己的描述，别无选择，只能当车夫或受雇作家。

为“英国作家系列”撰写菲尔丁传记的奥斯汀·多布森说：“爱好和机会引导他登上了舞台。”他有着剧作家所需要的对当时生活的敏锐观察力，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有一些独创性和幽默感。奥斯汀·多布森所指的“爱好”很可能是指菲尔丁在与他人打交道时的各种暴露癖行为，这成为了他性格的一部分。他认为写戏剧是一种快速赚钱的方法。也许温和地说，他是“机会”：他英俊、精力充沛，吸引了一位受欢迎的女演员。1730年至1736年间，他每年出版两到三部戏剧，全都是闹剧或喜剧。菲尔丁写的最后两部戏剧受到了攻击由于当时的政治腐败，这些攻击是如此有效，以至于内阁通过了一项剧院检查法案，该法案要求剧院管理人员在演出戏剧之前必须获得内政大臣的许可，该法案至今未被废除。至今仍折磨着英国作家。从那时起，菲尔丁很少写舞台剧，偶尔也开始写作，可能是因为他的钱极其紧张。

我不敢假装读过他的剧本，但当我翻阅时，对话显得自然而生动。我见过的最好笑的是，他按照当时的时尚来描述《人物表》《大拇指汤姆》中的一个人物：“一个完美的女人，除了有点酗酒”。许多人常常对菲尔丁的戏剧抱有轻蔑的态度，而两百年后在图书馆阅读这些戏剧的评论家则认为它们在文学上是非凡的，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但脚本是为了表演而编写的，而不是为了阅读。一个剧本在文学上出色固然好，但一个好的剧本是写给人们表演的。如果带有文学气息的话，表演起来可能并不容易。

菲尔丁的戏剧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原来的优点，因为戏剧如此严重地依赖于现实，以至于生命是短暂的，几乎像报纸一样转瞬即逝；但他们一定有自己的优点。无论是年轻人写剧本的愿望，还是受欢迎女演员的压力，都不能促使剧院经理一次又一次地演出他的戏剧，除非公众喜欢它。公众是这方面的最终评判者。如果经理不能评估观众的品味，他就会破产。菲尔丁的戏剧至少有受欢迎的优势。

他对剧本的价值不抱任何幻想。他曾经说过自己应该开始写作，但他没有写书，而是登上了舞台。他写剧本是为了赚钱，很少尊重观众的理解。墨菲说：“当他签约制作一部话剧时，很多还在世的朋友都知道，他会很晚从酒店回家，第二天给演员们写在烟纸上的话剧。他看上去非常自豪。”演出。”

墨菲还写了一件轶事，形象地展示了菲尔丁对公众的态度。有一次，在排练一部名为《结婚日》的喜剧时，加里克扮演了其中一个角色（注：大卫·加里克（David Garrick，1717-1779），英国演员和剧院经理，他是当时第一个出现在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著名）反对某个场景并要求菲尔丁删除它。菲尔丁说道：“不行，如果打得不好，就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吧。”

演出照常进行，观众大声表达不满，加里克则退到后台休息。菲尔丁沉浸在自己的才华中，喝了一瓶香槟来安慰自己。此时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嘴角还挂着烟丝。他侧头看着演员，说道：“大蒜，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嘘什么？”

“嘿，我已经知道我求你删掉的那段戏是行不通的。他们的样子吓得我一晚上都魂不守舍。”

“噢，该死！”菲尔丁回答道。 “他们发现了，不是吗？”

我详细描述了菲尔丁个人生活中的一个插曲，因为我觉得这对他作为小说家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许多优秀的小说家都尝试过写剧本，但我不记得有谁成功了。事实上，这两种技能有很大不同，学习写小说并不能帮助你写剧本。小说家有很多时间来发展他的主题；他可以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人物，他可以描述动机，让读者看到他们的言行；如果作者聪明，他可以把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写得真实；如果他有叙事天赋，可以让他一步步接近高潮，并做好长时间的准备，读起来更加动人；他不必向人们展示行动，他只需要把它们写出来；他可以让人们通过对话来解释自己，他可以写多少页。只要你想写多少页就可以了。但戏剧依赖于动作，我当然不是指像从悬崖上掉下来或被地雷炸毁这样的激烈动作。递给某人一杯水的动作可能是最具戏剧性的。观众的注意力广度是非常有限的，必须用一系列的事件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任何时候都必须有新的东西；主题必须立即呈现，其发展应遵循固定路线，不得岔入无关紧要的小路；对话必须清晰明了、直截了当，让听者不需停下来思考就能明白意思；字符必须一致，一目了然。不管性格多么复杂，也一定是复杂而合理的。戏剧不能有小范围的混乱和松懈；不管多小，基础一定要扎实，结构一定要严密。

一个剧作家如果有足够的天赋，能够写出我所说的让观众愉快地欣赏到最后的戏剧，那么他在写小说时就会有优势。他学会了讲长话短；他了解到情节快速发展的好处；他学会了不在路上徘徊，抓住要点，继续他的故事；他学会了让书中的人通过言行来表达自己，而不需要借助描述。所以当他在小说所允许的更大的画布上创作时，他不仅受益于小说形式的独特优势，而且剧作家的训练也使他能够写出生动、敏捷、聪明、扣人心弦的小说。这些都是极好的条件，而一些非常优秀的小说家，虽然有很多其他的优势，却在这方面有所欠缺。我不认为菲尔丁多年来写剧本的时间被浪费了。我觉得恰恰相反，他当时获得的经验对于他以后写小说是非常有价值的。

当他从事戏剧工作时，他与夏洛特·克拉多克结婚。夏洛特和她的两个姐妹住在索尔兹伯里，除了她美丽迷人之外，没有人对她一无所知。菲尔丁借用索菲亚来形容她，所以《汤姆·琼斯》的读者可以准确地知道她在她的爱人和丈夫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非常温柔和热情的丈夫，但他生性浪漫，可能不太忠诚。他肯定会后悔自己的不当行为，但下次说不定他还会被美女诱惑。夏洛特·克拉多克嫁给了他，并带来了一千五百英镑。有人说是嫁妆，有人说是遗产。在他创作的一部喜剧失败后，菲尔丁拿着这笔钱，退休到了他位于伊斯特斯塔的小庄园。据阿瑟·墨菲说，他随时欢迎家人和朋友在那里，养了一群狗，并雇用了一群穿着“昂贵的黄色制服”的仆人。后来的传记作家试图证明这个故事过于夸张，但1736年，也就是他结婚两年后，钱已经花光了，他回到伦敦写另一部戏剧，在干草市场（注：干草市场，伦敦）。剧院区）经营剧院，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年后，《剧院审查法》停止了这些活动，让他有了妻子和孩子，但几乎没有钱养家糊口。他必须找到生计。他进入了中殿，虽然“早期的顽皮习惯偶尔会回归，与他的精神和精力合谋，引导他走向城市的荒诞快乐”，但他进入酒吧的时机恰到好处。他工作努力，但早年的酗酒毁了他的身心健康。和当时很多人一样，他患有痛风，所以只能断断续续地出庭。他又开始写作：政治文章、一两部戏剧以及为一份名为《冠军》的报纸撰写的文章。 1742年，他写下了《约瑟夫·安德鲁斯》。这是他出版的第一部小说，但一般认为这不是他写的第一部小说。他写的第一部小说是《大伟人江奈生·魏尔德传》。《约瑟夫·安德鲁斯》 出版后不久，美丽的妻子就因发烧死在了他的怀里，这让他悲痛欲绝。多年来他没有写出任何重要的东西。

他为《真爱国者》和《詹姆斯二世党人报》两份报纸撰写支持政府的文章，并在停刊后领取养老金。然而，他并不节俭，生性挥霍无度，这让他陷入了困境。有一个故事很能说明菲尔丁的性格：为了向收税员付钱，他向出版商索要预付款。在取钱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比他处境更糟糕的朋友，于是就把钱给了他。税吏上门，便传话：“友义来要钱，已经拿了，请税吏下次再来。”

妻子去世四年后，他与她的女仆玛丽·丹尼尔结婚。这件事震惊了他的朋友们，他的表妹玛丽·伍利-蒙塔古夫人甚至嘲笑他，指责他“与厨师开玩笑”。不过，这个女人虽然长得不怎么迷人，但却是一个好妻子。每次菲尔丁谈到她时，他总是爱她、尊重她。菲尔丁夫人是一位非常正派的女人，对他照顾得很好。他已经需要有人照顾他，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他们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菲尔丁在伊顿公学就读期间结识了几位朋友，其中一些人留了下来，其中包括乔治·利特尔顿（George Lyttelton），他来自一个政治家庭（这个家庭至今仍然显赫），并且是一位慷慨的文学赞助人。 1744 年至1745 年，他在亨利·佩勒姆政府中担任财政部长，并于1748 年推荐菲尔丁成为威斯敏斯特的治安法官。菲尔丁受过律师出身，生活经验丰富，天赋异禀，这使他能够很好地履行职责。他工作能力很强，上任后不久就被选为当地法院院长。他带着家人定居在波尔街的官员住宅区。菲尔丁称，上任前，他每年有500英镑的非法收入，但他一年只赚到300英镑的干净钱。 1749 年，他出版了《汤姆·琼斯》。出版商付给他700 英镑，相当于今天（20 世纪40 年代）约4,000 英镑。在英国能收到这样的小说版税也不错了。

但此时菲尔丁的健康状况正在恶化。他的痛风频繁发作，因此经常隐居巴斯温泉度假村或伦敦附近的别墅和小屋休养。但他继续写作。他写了一些与他的职责有关的小册子，其中一本据说对著名的酒类法案的通过发挥了重要作用；他还写了一本书，《对近来盗匪猖獗原因之调查》，其中的女主角是以他深爱的已故妻子夏洛特为原型的。根据蓝图建模。这本书问世于1752年，他勤奋至极，同年与第三报社《阿米莉亚》建立了合作关系，历时九个月。他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1754 年，在揭露了伦敦人人畏惧的“亡命之徒和刺客团伙”后，他辞职并由同父异母的兄弟约翰·菲尔丁(John Fielding) 继任。看来他唯一的保命机会就是离开伦敦，寻找一个气候更好的地方，于是1754年6月他带着理查德·威尔率领的“葡萄牙女王”号前往里斯本。他于八月到达，两个月后去世，被埋葬在英格兰公墓。

由于资料不够，我把菲尔丁的生平写得很简短。当我思考他的一生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想法。他是个男人，他是个酒鬼，有点赌徒，而且他喜欢女人。当人们谈论道德时，大多数人想到的是性，但贞操只是道德的一部分，也许不是最重要的。菲尔丁充满激情，并且毫不犹豫地屈服于激情。他可以温柔地去爱。爱情不同于亲情。它的根源在于性欲，但可以有性欲但不能有爱。否认这一点只是虚伪或无知。性欲是一种动物本能，并不比口渴或饥饿更可耻，没有理由不去满足它。如果说菲尔丁在性快感上有些放纵，因而放荡，那么他并不比大多数男人差。像我们所有人一样，他对自己的罪行感到后悔，但当机会出现时，他会再次犯下同样的罪行。他脾气暴躁，但心地善良，慷慨大方，在腐败的时代里正派；他是一位深情的丈夫和父亲，勇敢而真诚，对朋友忠诚，直到他去世为止，朋友们仍然对他忠诚。虽然他容忍别人的错误，但他讨厌残忍和口是心非。他并不因为成功而骄傲。他只要吃点鸡和一瓶香槟就可以渡过难关。他精力充沛，以善良的态度面对生活的各种境遇，尽情享受生活。

事实上，他很像他自己的汤姆·琼斯。现在我想警告菲尔丁这部伟大小说的新读者：如果你有神经质和过于僵化的习惯，你最好不要读这本书。奥斯汀·多布森说得好：“他并不假装创造一个完美的模型，他提供了普通人性的写照，也许比优雅更粗鲁，比做作更自然，他的愿望是完全真实的。这样做没有最小化或掩盖缺陷和缺点。”事实上，他第一次在英国小说中描绘了一个真实的人物。

汉娜·摩尔在她的回忆录中回忆道，她只见过约翰逊博士对她生气过一次，当时她提到了一句诙谐的台词。约翰逊说：“听到你引用如此邪恶的一本书，我感到很震惊。听到你读过这本书，我感到很遗憾：任何有道德的女士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忏悔。我很少看到比这更堕落的作品了。” “现在我想说，一个贤惠的女人不妨在结婚前读读这本书。这本书可以告诉她生活中需要知道的所有事实。很多与男人有关的信息在她结婚之前对她来说都是有用的。”大家都知道约翰逊博士是一个非常有偏见的人，他不承认菲尔丁的文学优点，并一度称他为傻瓜，约翰逊说：“当我说他是傻瓜时，我是说他是傻瓜。” ”博斯韦尔反问道：“阁下，您不承认他画了一幅非常自然的图画，一幅生活图画吗？” “好吧，先生，那是一种非常低贱的生活。理查森曾经说过，如果他不知道菲尔丁是谁，他会以为他是酒店的新郎。”

但现在我们已经习惯了小说里的底层生活。《考文特花园日报》 现代小说家写了很多这样的内容，我们也早已习惯了。过于礼节的批评家试图用道德败坏和生活腐败来解释汤姆·琼斯一生中最应受谴责的事件：贝拉斯顿夫人爱上了他，并发现他不反对满足她的欲望。当时他身无分文，她很有钱，她慷慨解囊。是的，男人接受女人的钱确实是可耻的，而且不值得，因为那样的话，富家小姐所要的代价就远远超过了钱。从道德上讲，这并不比女人接受男人的钱更令人震惊。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更认真地对待男人使用女人的钱，那是愚蠢的。我们也不应该忘记：现在发明了一个词—— 漂亮脸蛋—— 来形容一个靠外表有吸引力来赚钱的男人。因此，汤姆·琼斯的糟糕想法虽然应受谴责，但并非独一无二。

汤姆·琼斯的浪漫史中有一个有趣的点也许值得指出。他真心实意地深爱着迷人的索菲亚，但他也毫不犹豫地与其他美丽而容易得到的女人一起享受：尽管有这些插曲，他仍然深深地爱着索菲亚。菲尔丁知道真相，不会让英雄比普通人更加坚忍。他知道，如果我们晚上像白天一样清醒、小心，我们的道德品质就会提高很多。

《汤姆·琼斯》 这本书结构严谨，各种事情接连发生，创作得非常巧妙。菲尔丁和他的前辈传奇小说家一样，不太关心概率问题。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最荒唐的巧合让人们走到了一起；但他饶有兴致地带着你往前走，而你几乎没有时间，也不愿意争论。书中的人物被三原色画得仓促而华丽。如果它们在细节上稍有欠缺，那么它们却非常生动、生动，这足以弥补这一点。我认为奥尔沃西先生有点好得令人难以置信，但菲尔丁在这方面失败了，就像每一个试图描绘完美圣人的小说家一样。经验告诉我们，这个人肯定会显得有些愚蠢，读者最不满意的就是书中那个善良到连最明显的欺骗都看不出来的人。据说，奥尔沃西老师的原型就是修道院庄园的拉尔夫·艾伦。波普曾经写过一首诗来描述他：

让谦卑的艾伦笨拙而害羞，

暗地里做好事，发现自己的脸因名气而红了。

如果这是真的，这个描述是准确的，但这只是意味着直接借用现实生活的人物在小说中可能没有说服力。

《汤姆·琼斯》写得非常愉快，比简·奥斯汀五十年后写的《汤姆·琼斯》更具可读性和自然风格。我想原因在于，菲尔丁师从乔纳森，而简·奥斯丁则对约翰逊博士怀有敬佩之情，因此可能不知不觉地受到了他的傲慢以及当时采用约翰逊风格的作家的影响。有人说—— 我忘了是谁了—— 好的写作风格应该像受过教育的人的谈话。这就是菲尔丁的写作风格。他与读者对话，向读者讲述《汤姆·琼斯》的故事，就像饭桌上喝着一瓶酒给很多朋友讲故事一样。他并不比现代作家更圆滑。美丽贤惠的索菲亚显然很习惯听到“妓女”、“混蛋”、“妓女”这样的词，而菲尔丁不知为何把它们都写成了“妓女”。事实上，她的父亲韦斯顿勋爵有时会随心所欲地对她说这些话。

重读这些内容，真怕看过简介的读者会认为《傲慢与偏见》是一部关于冒险、放荡的女人和普通人的粗制滥造的作品。这种印象大错特错了。菲尔丁太了解人性了，不会只看人的表面。他的经历告诉他，人性不会完全公平客观。完全无私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这种情况很少见，而且期望如此也太天真了。但他把索菲亚·韦斯顿塑造成了小说读者所见过的最可爱、最迷人、最温柔的女孩形象。她朴素但不愚笨，品格高尚但不假正经；她有个性、有决心、有勇气；她有一颗爱心，她有美丽的外表。菲尔丁为了纪念他心爱的（可能也是长期受苦的）妻子而创造了她，这令人感动。

我想我最好引用明智的批评家乔治·桑茨伯里（George Saintsbury）来结束这个介绍：